天色暗了下来，211号坦克碾过冰冷的泥地，朝着前面的一个小村庄驶去。他们已经出了树林，眼前是一片空旷的田野。阿纳托利累坏了，靠在小小座椅的靠背上。装填手是车组里最简单的工作，但却是最累的工作，阿纳托利的体型并不算强壮，而且他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却要把近三十斤重的炮弹填进去，等到打完了再把弹壳退出来再装一枚。退弹壳再装弹要在五秒之内完成，而这个最重的活都压在他一只兽身上。      瓦连金的眼睛刚刚离开观察窗，他掏出打火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的烟盒，点了一支烟，灰蓝色的烟雾向上升腾着。坦克里黑漆漆的，除了瓦连金的烟头发出的橙红色的微光。他靠在座位上刚要休息，就听见了维克多的声音：“我们到了，少尉。”       “嗯，先别动，确保安全了我们再出去。”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一大一小两个月亮都看不见，村子里也很沉寂，静的可怕。       “少尉，附近没兽。”

“叫步兵去好好看看吧，咱们退回树林里，把坦克藏在那。彼得罗夫，告诉安东，让他把坦克开进大仓房里去，再告诉其他几辆斥候，分散隐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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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罗夫用无线电很快就把瓦连金的命令传达给了安东，安东的坦克收到命令后，带着两辆斥候轻型坦克驶向村子附近一处废弃农场的仓房，维克多则发动坦克后退进入树林里的一个洼地里。

瓦连金打开车长指挥塔的顶盖探出头来，洼地里风不大，所以并不是很冷，四周黑漆漆的，细碎的星光从高大松树的顶部倾泻下来，映出松树那巨大的身影，像利剑一样，一根一根，直指天空。瓦连金往顶盖上弹了弹烟灰，橙红色的烟头又亮起来。一支烟不一会就抽完了，瓦连金把烟头掐灭，又回到炮塔里。

阿纳托利从观察窗向外看着，他问伊利亚：“我们这是到了吗？”

伊利亚打开乘员出入口的顶盖，“是的，到了。”阿纳托利揉了揉眼睛，起身站到座位上，半个身子就探出了狭窄的坦克炮塔，外面开阔的空间和流通的空气比坦克里面好了不知道多少。他用双爪支撑住，不太费力的就爬出坦克，他靠着炮塔坐在坦克上，呼吸着新鲜的，没被血腥味污染的空气，同时，他看见一个侦察兵朝他走过来。

“少尉在车上吗？”

“在。”

“好的。”侦察兵把端着的步枪背在肩上，两三下就爬上坦克，“少尉。”

“嗯，怎么样了？”

“空荡荡的，倒是杂货铺里搜出一点垃圾。”

“搬的真干净。我们在这驻下，等着中校的命令。后天出发，快到师部了。”

瓦连金一队用树枝和伪装布将坦克遮掩起来，伊利亚和几位士兵从附近找到了一些干树枝并生起了小火。经历了突围、被偷袭和长时间的行军后，他们终于能让被炮声冲击无数次的耳膜和随时会垮掉的身躯休息一下了。

另一个车组的士兵从坦克里翻出来一些罐头放在火堆旁边烤，因为吃的不够，又有一些士兵去树林里寻找一些野果来。因为无休止的战争，这些向往面包、土地和假日的士兵非常珍惜每一次聚在一起的机会。他们中疲惫的休息，有精神的则坐在一起谈论战后回家之类的事情……

“我说，现在该收麦了吧？”

“你过糊涂了？早就收过了。”

“我又不懂这些，我家是卖木材的。”

“那你管这些干嘛？”

“斯捷潘，有这扯淡的功夫不如唱首歌啊！”

“对啊，唱首歌，来吧！”

阿纳托利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们。

“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普通的兽啊，如果没有战争他们就不会以拿枪这种残忍的方式相遇了。”伊利亚长叹一口气后说道。        “是的。”瓦连金迷茫的注视着火堆。“不知道红匪为什么执意要推翻摄政王，我不认为一群兽开个所谓的会议的作用能比圣旨还强。”        “听说他们有好多亲近老百姓的政策，这应该是他们不断取胜的……”旁边的一个士兵想继续说，但被瓦连金粗暴的打断。        “老百姓懂个屁！给他们点肉就能卖命，还能指望他们很聪明？一群瞎投奔匪帮的东西。而且，你最后一句的意思是我们没打过胜仗吗？”        “呃……”        “我警告你，谢霍洛夫，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尤其是在这种情况非常不利的时候。换其他军衔高点的，你刚才早就被枪决了，不要让我再发现你有跟其他兽谈及任何与红匪有关的东西。”瓦连金眼里满是杀气的威胁着谢霍洛夫。        “是…是的，少尉……”      （瓦连金站了起来面向士兵们）        “大伙们，我们既然能站在这，就说明摄政王还在保佑着我们，露西亚帝国是不会倒下的！势必要将红匪赶尽杀绝！在这之前，请各位不要被它们的骗术迷惑了。为了你们想要的生活而战！”        “乌拉！”士兵们激动的喊出来。        没过多久，几个士兵被挑出来放哨，其余的士兵则原地休息。

“你那肉铺怎么样了？”

“不行，肉价太贵，根本卖不出去，等战争结束我就把它关了。”

“这样...”谈话的声音逐渐消失。

貌似是战斗了许久，士兵们都睡的很沉，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似风声一般诡异的声音……        “真晦气，居然选中了我，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一个哨兵小声的嘀咕。        “是不是很累啊？想休息一下吗？”一个声音从树林里飘来，但距离又如此的相近。                “是啊。…………等等，你是……（！）”枪托狠狠的砸中了哨兵的脸，他立刻昏了过去。紧接着，在不远处，又一个士兵毫无征兆的倒下了，伴随这一切的，都只有树枝摇动的声音……        战争，数年的战争，使得一只兽的警觉性大大提高，瓦连金就是典型的例子。当他发觉到周围的异样时，立即换下黄带的军官帽并叫醒士兵保持警戒。但他还是失算了……        几段“丝带”从远处升起，经过一轮优美的抛物线后落在了阵地。呈现在士兵眼前的，赫然是数个散发着气体的弹头        “不列特！是毒气！准备好防御措……”瓦连金还没有说完话就陷入了昏迷，其他士兵也在数秒内倒下。白烟就这样带着死寂笼罩了整个阵地……         “…………”         “你知道你所服务的政权有多邪恶吗？……”话音刚落，压榨、屠杀、战争……各种画面不断的浮现出来，一遍又一遍充斥着这个灰狼的大脑。         “这不可能，不可能！”瓦连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当他诧异刚才的那场梦以及自己为什么没死反而出现在一个房间的时候……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一个坐在暗处的军官向他示好，当瓦连金的视觉逐渐清晰后再看向他时，那个破旧的军官帽上，缠着一个鲜红的缎带……